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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毒衍生/黄连】熹光


黄志雄X连忠。

 

1.

黄志雄有时会想起那年马赛原本灰冷的冬天。

那时他经常仰起头往天上看,日头躲在厚重的云层里不出来,只是虚弱地漏出一点熹光。

少量的光束有气无力地从云朵缝隙里掉下,很多的海鸥就不知疲倦地追逐着光束盘旋。

它们经常画出一些奇怪的符号,黄志雄看得累了,就会闭起眼睛低下头。

这时总会有腥潮的海风从三个街区外有着很多船舶的海平面上翻涌着灌进他的领口,他记起要紧紧身上的军绿色夹棉风衣。

然后他就扶着低矮的乳酪色砖墙站起来,攥着酒瓶摇摇晃晃地沿着低墙走。

他尚且年青的面容和有些落寞的背影都宣示出雕刻式的完美,同时写满了雕刻式的沧桑。

他深深浅浅地走过马赛的很多街道,路过行色匆匆的和闲散的行人时,会被认作是来自东方的忧伤的游吟诗人。

他把忧伤压在心里,就如同掩饰那场战争烙在他灵魂深处的暴躁和内疚。

他偶尔还是会把街头不常见的喧嚣当成战场上无边的炮火,然后失控地将暴躁和内疚尽数释放在拳头上,令身下的平民惊恐绝望。

他最后一次进到那个有着铁栏杆的冷色调格子空间时,在视野里恍惚地发现了另一个东方面孔。

那一夜他们在悬着一根时明时灭白炽灯管的斑驳墙边,一言不发地坐成了两具残损的雕塑。

 

2.

后来黄志雄知道了那个东方面孔叫连忠。

连忠就住在黄志雄最近经常流连的那个街区。

连忠在不久后一个下着冰雨的夜里把街角酩酊不省人事的黄志雄捡回了家。

黄志雄把连忠公寓里的陈设推搡得七零八落,占据了公寓里唯一的床。

早晨醒来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揉着头发懊恼不已,连忠却只是冲他淡淡地笑一下。

一把钥匙掉落在黄志雄手边。

浓云翻滚着从连忠身后的窗格经过,那时黄志雄就觉得他自己在异国可能只是个过客,眼前这个人在他生命里会不会也是个过客。想到这里他心里便生出莫名的难过。

熹光阴冷地虚化了连忠脸上和身上的棱角,让他显出一种清冷柔和的俊朗。这令黄志雄的瞳孔放大了一倍,他模糊地想,这个人的棱角一定藏在他的灵魂里。

黄志雄低下头看着手边的钥匙,我不是个好房客。许久不开口令他的嗓音有些喑哑,显得他的生命尤其寂寥。

我也不是。连忠声线里有一种刻意的疏离,这会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冷漠的人。

连忠说完就出了门,留下黄志雄在床上久久地坐着。

墙上时钟的指针不停歇地转圈,四四方方的窗格外面云色变幻,天光熹微。

 

3.

黄志雄在一个傍晚把很少的全部行李从旅馆拎到公寓,正好撞见连忠毒瘾发作时的歇斯底里。

黄志雄庆幸连忠有着较他略小一号的身形,费力地把他禁锢住,在他后颈劈一掌,再把他软成一张纸的身子铺展在床上。

在黄志雄喝完大半瓶酒的时候,他朦胧地看见连忠发了疯地在垃圾桶底部翻找出一个纸包,贪婪地吸食裹在里面的粉末。

然后连忠垂着头坐在地板上,许久都不动,就像窗台上那株干枯的盆栽。

黄志雄看见惨淡的日影从海平面上一步一步跑进窗格,把盆栽和连忠的影子拉成两道线,然后无力地撞在墙根上。

他饮尽瓶子里剩余的酒液,把连忠拖到床上。

连忠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好像要把天花板盯出一个洞。

黄志雄站在床边看着连忠,酒精让他的行为和思考变得麻痹。

他混沌地想,反正都是自毁程序,就看谁更彻底。

他莫名其妙抑制不住地发笑,笑着笑着就流起了泪。

 

4.

黄志雄和连忠乱七八糟地住在了一起。

连忠不接受他的房租,所以黄志雄只好不定期地从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回一些日用品和食物。

连忠对一切人和事物都很疏离。

他们经常沉默地各自坐在窗格前的单人木椅上分享一瓶酒,站在露台的海风里望着远处信号明灭的灯塔分享一包烟。

以及分享一张双人床。

那上面似乎承载了他们生命里唯一浓烈的情绪。

黄志雄有时觉得迟早要被连忠榨干。

他有时看得见连忠吸食粉末时无助的绝望。

有时看得见连忠疏离外表下笨拙的关心,比如说噩梦醒来连忠总在拍着他安抚,再比如说一开始连忠就给了他一个家。

有时也看得见连忠竭力掩饰的某种坚持。

每当他就要捉住那一点坚持的时候,他的手就会发抖,注意力开始游离。

他只好再用酒精让自己保持混沌的清醒。

两个月后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他清醒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5.

那个早晨两个人灵魂里的困兽意外地苏醒,咆哮,代价是推倒和打碎了客厅里全部的家具和饰品。

连忠,你为什么自暴自弃?

弃子,你懂吗,志雄,被两边放弃的弃子。

那也不能再吸毒了。

你以为我愿意?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你怎么不戒酒?

我他妈脑子有问题,只有酒精能让我平静。

有问题就去治病!喝酒能治病?

我的病医生治不了!

你对噪音有条件反射,肋下是典型的MR76伤,噩梦时会喊出口令,所以外籍军团对吧。左手无名指上有短期戴过戒指的痕迹,你结过婚。手腕上有两道割痕,你自杀过不止一次。你酗酒,因为你……

那是炼狱!那些噩梦停不下来。战场上最脏最累的活都是我们做!我误杀过队友,我不该独活。我拿身份原本是为了最爱我的女人,我却伤害了她。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酒精。

闷雷低吼着从海平面上奔涌过来,不管不顾地像炮火一样炸裂。闪电一下又一下劈打着窗格,像投掷一枚又一枚的闪光弹。

黄志雄颤栗不止,捂住耳朵双眼紧闭,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又去攥连忠的胳膊,努力平复呼吸。可是现在,我有你。连忠,我还有你。

 

6.

暴雨猛烈地冲刷着玻璃,冲刷着连忠刺出身体的棱角。悲恸和生理倦怠在他血液里流淌,毒瘾即将发作,他竭力保持清醒。

PTSD不是绝症,别人能治,你就能治。酒精不是办法。

你得戒毒。你的样子让我心疼。你还年轻,还有未来。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他妈只是个操蛋的卧底!在最后关头被队友出卖,染着毒瘾,被五个国家通缉,一踏上国土必死无疑,只能蛰伏。我警籍找不回来,至今顶着叛国的罪名,能证实我身份的人全死了。我多想回到中国再穿一次警服,我会为了它付出一切,哪怕是去死!志雄,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以后再也没人知道这个案子,让那些罪大恶极的毒贩子逍遥法外。

……连忠,我……

觉得我很可悲?我不需要怜悯和同情。路是自己选的,当初我选择背井离乡做卧底,就料到会有变数,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彻底,连派我卧底的行动总指挥都叛变了。

我……不懂你们警察的训诫,我只知道Honneur et Fidélité。你是警察,就算不为你自己,只为荣誉和忠诚,你就不能放弃。

连忠跌跌撞撞地从保险柜里取一把钥匙,插进一直紧锁的书房门。

在他推门摁亮白炽灯的瞬间,黄志雄偏头抬手一挡眼睛,从指缝里看见一整面巨大的线索墙,上面层层叠叠地挤着各种尺寸的剪报、照片、公告、便签、按钉和符号。

我没放弃,我只是……无路可走。

 

7.

黄志雄迈进白炽灯光,豁然开朗地抓住了连忠的那一点坚持,也触到了线索墙上积落的一层薄灰。

你……上次进来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最后一条线索断了的时候。哦对了,那时候第一次见你,在那个拘留室。

……到这一步了,别放弃。

所有线索都断了。

听我说。

嗯?

别放弃。

窗外雨势渐小,两只海鸥落在窗台上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结伴用力地振翅飞向乌色云层。

黄志雄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聚焦。

戒毒吧,连忠。我帮你。

你说什么?

帮你戒毒,帮你穿回警服。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但我会倾我所能帮你。在那之前,我得比你清醒。

 

8.

矫正酒精依赖所用的时间比黄志雄想象得短。倒是治疗PTSD的药物换了一种又一种,三周后才试出对他有效的那一种。

那时黄志雄已经发作过四次,困在无限循环的噩梦里时,无论他怎样拳打脚踢,连忠都紧紧地抱住他。呼吸,志雄,呼吸。

最后一次他清醒过来时,眼泪掉在连忠布满淤青的胳膊上。

你分担了我一半的痛苦,亲爱的。黄志雄说。现在轮到我来分担你的了。

 

9.

黑的白的戒毒机构里难保没人认出连忠的脸,他绝对不能暴露第二次,只能在家里操作。

他对着黄志雄笑,我当初染上毒瘾去卧底,他们都说我疯了。反正也疯了三十年,干脆再疯一回。你就把我绑起来,不就十二天么,撑过去就算赚了,撑不过去你就把我的骨灰带回云南老家,我也算回家了。

黄志雄不可思议地说绝对不可能,你必须用药。

他找出一张存折,管制药很难搞,需要大笔的钱。我以前的津贴都给了前妻,她再婚那天往后的才归我。所有的都在这了,不多。

你等等。连忠把保险柜里的银行卡、存折、私人保险柜钥匙码在桌上,从里面捡出一张卡。这是我自己的,没多少钱。

他指着剩余的一堆,这些本该充公,要用得打报告。他艰涩的笑扎得黄志雄心里一痛。现在也不知道给谁打。

黄志雄拾起一个折子,没数清上面有几个零。他又随手翻了几个,突然失语,对着连忠比个“什么情况”的手势。

连忠唇角无奈地挑一下,还没暴露的时候,为了钓到幕后主使,我可是一直做到了傀儡集团法国总部的副总裁,我有自己的走私线,三条。他眼神黯淡下去,都是些不义之财,跟我没多大关系。

黄志雄把法国护照和绑在项链上的军团身份牌扔在那一堆上。连忠,在你的计划上加一笔。你知道么,这些能搞到一个中等规模的雇佣军团。回头用军团的报酬再把钱补上。

 

10.

黄志雄拿走了属于连忠个人的那张卡。

他买来了充足的戒断剂、能用上的医疗用品、填满整个冰箱的营养品和一个守口如瓶的医生。

医生推荐一盒昂贵的特效营养针,黄志雄问为什么只用一盒?用多了会有副作用么?医生说没副作用,只是因为贵得离谱。

黄志雄快速计算了一下说给我来三盒。

他把家里的跑步机和其他几个健身器材擦拭一新,搬到窗格前边,这样连忠恢复身体的时候,就能看见浩瀚磅礴的海面,感受到潮汐涨落间蕴藏的生机。

 

11.

黄志雄把毛巾仔细地缠在连忠手腕和脚腕上,再套上束缚的软铐。

连忠说有必要么?

结果第一天他就把毛巾挣脱掉,软铐下的皮肤血肉模糊。

在最难熬的第三天,尽管用了药,他还是无意识地祈求、辱骂、躁动、哭喊,嗓子喊出血,整个人像水鬼一样大汗淋漓。

他甚至挣脱了三只软铐。

黄志雄像柞树叶子包裹住挣动的柞蚕那样压住他,嘘声安抚。

那天黄志雄第四次给连忠换上干净衣服和床单,再把自己沾染污秽的衣服脱下来一并扔进洗衣机,余光扫见垃圾桶里堆积的戒断剂、葡萄糖和三倍量营养针空瓶以及染血的纱布时,心想和这比起来,PTSD又他妈算个鸟。

第十二天的傍晚,他们穷尽了全部的药物和冰箱里的营养品。

暗红色的流霭从水天相接处穿透玻璃蔓延到连忠脸上,他的气色看上去比想象中好得多。

黄志雄面色苍白像尸体一样躺在连忠身边,一动也不想动。你他妈要是再来这么一次,我真不确定能不能陪你熬过来。

连忠喑哑地说,我想到了一个计划。

你说什么?

有条被忽略的线索接上了,在国际刑警方面。

发烧把神经烧通了?

可能是。谢谢你,亲爱的。

 

12.

在夏日降临马赛的时候,连忠已经彻底好转,黄志雄也遵照医嘱一次次延长服药间隔。

他们的计划一天天成型。

在那个宏大的战略布局里,有五个关键事件,一旦其中的任意三个被触发,自动形成的反应链都会把形势推向预期结果。

事件和反应链都布局在一个蛛网结构里,蛛丝便是细节。

他们在脑子里编织着蛛网,每织好一条蛛丝,就从线索墙上撕下相应的材料销毁。

你真他妈是个好警察,亲爱的。黄志雄由衷赞叹。

你的行动力很超群,亲爱的。连忠拍拍黄志雄。

 

13.

在线索墙只剩五分之一的时候,在一个半阴半晴下着太阳雨的午后,他们头昏脑胀地跑到露台上抽烟。

在法国同性可以结婚。黄志雄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连忠被呛着了,你已经爱我爱到这个份儿上了么?

黄志雄捶他一下,不乐意?

连忠掐灭烟蒂,乐意。可我没身份。不是说没法国身份,而是身份见不得光。卧底就是这样,没有身份,没有未来,只有一个信仰。

你们的信仰是什么?

忠诚、为民、公正、廉洁、奉献,政法干警核心价值观,有点遥远,但我没忘。

Honneur et Fidélité,军团训诫里也有忠诚,另一个是荣誉。亲爱的,你们讲奉献,甚至不惜放弃荣誉,值得敬佩。

不一样,军团代表国家形象,不能不讲荣誉。

你没有身份,有信仰,没有未来,总有过去吧?我想听听你的过去,连忠。你想知道我的吗?

 

14.

当连忠看见黄志雄小时候全家福背后的几排名字时,在和风细雨的六月如处冰窖。

志雄,你……哪年来的法国?

94年。你怎么了?

连忠从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张1994年3月28日的泛黄报纸,第三版上有个标题扎得黄志雄眼睛痛——云南红谷州公安局副局长连觉在温州瑞安办案期间因交通事故殉职,肇事逃逸者黄向恭去向不明。

黄向恭……我父亲?难怪当年出国走得匆忙。

连觉……是我父亲。

连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能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别这样……

我出去安静几天,把一些事想清楚,别找我。暂时到此为止吧,黄志雄。

 

15.

黄志雄看着空了五分之四的线索墙,觉得心里也发空。

只有酒精能把心填满。

他把手里的空酒瓶歪歪扭扭地放在脚边,和其他的空酒瓶摆在一起,像一组等待出操的不合格的队列。

窗外昼夜交替了几次,连忠就是不回来。

到了夜里,炸雷和炸弹在近处爆裂,震得窗格嗡嗡作响。闪电和闪光弹劈下来的瞬间房间里亮如白昼,又转瞬恢复漆黑。暴雨和行动小组的命令在窗上喧嚣,震耳欲聋。

恐惧和暴躁就要破茧而出。

黄志雄突然记起前天是服药的日子。

他跪到抽屉前,抖着手拧开药瓶往手心倒,几粒药片在黑暗中蹦到地上。

黄志雄绝望,站起来想去开灯。

来不及了。

炸弹呼啸着落在他脚边,把茧身炸开,恐惧和暴躁像潮水一样席卷过来,在他血管里横冲直撞。

他抱着头,觉得太阳穴要爆。

他往墙上撞,觉得全身的血管要爆。

他在闪光弹制造的亮光里,在厨房里摸到一把剔骨刀,把手腕割开,割痕近半寸深。

血爆出来,喷溅在脸上,喷溅在眼睛里。

他视域一片血红,还是喘不过气。

他把窗户推开,暴雨扫射进来,他猛烈地呼吸,空气不够。

他夺门而出跑到大雨肆虐的街上,拼尽全力地呼吸。

过往的车灯一闪一闪,全是闪光弹,他下意识地四处躲避。

他的血流到地上,被雨水稀释。他在一片血红里推搡着不存在的敌人。

有人冲过来攥住他流血的手腕,急促地拍打抚摸他的后背。志雄,看看我,我是连忠。

他听见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说,我回来了,我是连忠,志雄,你看看我。

连忠。他在沙漠白天的装甲车旁边看见连忠的眼睛,连忠的脸在黑夜的暴雨里时隐时现。他无措地跪到染血的沙子上。连忠,我该,怎么办。

 

16.

黄志雄断断续续地看见白色天花板上顶灯一盏一盏往后快速移动,连忠的虚影在他眼前晃,他在遥远地冲着他喊。

我想明白了,上一辈的事,我不在乎,黄志雄,我他妈,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别这样。

 

17.

黄志雄在病房里醒过来,手腕疼得他嘶气。他抬手,看见上面包裹了厚厚的纱布。

纱布后边是窗外雨后的天,蓝得通透。

以及窗边的人。

黄志雄,Sammuel Vong,我怎么觉得你就跟那些肥皂剧的女主角似的,害怕打雷,动不动就割腕。

连忠,我今天才知道你有看肥皂剧的爱好。

亲爱的,你说,假如不是我,谁还乐意跟一个怕打雷爱割腕的男人共度余生?

你乐意和我共度余生,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亲爱的。

 

18.

黄志雄和连忠站在空成一张白纸的线索墙前面。

志雄,我还是不放心。你确定,再回到那种环境里,不会犯病?

不会。你清楚,我最近对雷电免疫了。只有直面恐惧,才能克服它。更何况,这一次是为了你的忠诚和奉献,为了信仰。

黄志雄,Honneur et Fidélité。

Honneur et Fidélité。

晚上两个人最后一次在那张床上肌肤相亲。

发现没,你喝醉那天晚上,我背你回家,床上就是这个床单。

我怎么突然有种仪式感。

嘶……慢点。

 

19.

黄志雄披着中缅交界山林的阳光,戴着墨镜翘着脚抽一支雪茄。

两个月来,他的雇佣军团干劲充足,毕竟当地最大的毒枭开出的条件非常优渥。

他捏着眉心,脑中的蛛网已经爬行了将近五分之二。

他按一按心口,那里面的人已经在一周前完成了一个事件:将全部卷宗移交国际刑警,飞往中缅边境。

在爬过的蛛丝里,国际刑警已经官方照会中方、缅方公安部,成立联合专案组,将落地收押的连忠妥善安置。

他的军团正在促成第二个事件:专案组故意制造纰漏,引诱被连忠反过水的毒枭集团暴力劫狱。

劫狱的过程可不需要Vong司令亲自出马,他只要看到结果就行了。

当他慢悠悠地踩着高筒靴走进热带木屋监禁室的时候,被绑缚住的连忠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戎装和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脱口而出。真他妈性感。

黄志雄歪头看着连忠剃得精短干练的发茬,亲爱的,彼此彼此。

 

20.

蛛网将要织就的时候,黄志雄推开木门,走进盛午灿烂而热烈的阳光。

他振臂招呼全副武装的一半军团从山下往山顶的毒枭总部挺进,与山顶守防的另一半军团会合。他知道另外三路武装力量正在取道其他的小径往山顶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将完成自三天前就开始运作的第三个事件:连忠透露提前安排好的假情报,引诱大佬出巢,军团倒戈,协助国际、中、缅三方将这个穷凶极恶的贩毒组织一网打尽。

热带的风灌进黄志雄的领口,令他前所未有地心潮澎涌。他在队列整齐的脚步声里踩着上坡路,往山顶冲刺。

他脑子里全是连忠穿着警服授勋的画面。

操,真他妈性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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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7